谢甫科琴生长在农奴家庭,后来,他成为乌克兰民族的画家和诗人,受到沙皇的接见。
宫殿上文武百官都向沙皇三躬其腰,口出颂词,唯谢甫科琴一人挺身于旁,神情漠然。
沙皇温怒,问:“你不向我弯腰致敬,想证明什么”?
诗人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陛下,不是我要见您,是您要见我。如果我也像您面前这些人一样深深地弯下腰,您又怎么能看得清我呢”?
由于诗人的桀骜不驯,使他几乎一生都成为让沙皇耿耿于怀的人。在皇权的巨大的投影之下,无论什么人,若想站直了,就必付出代价。
中国的民主局面、法制成就,近年发展得很快。但我们中国人弯腰得太久了,鼓励站直了,许多人可能一时反而不习惯。
扫描社会,观察这一种现象,所见是非常有趣的。“我认识某某厂长!”、“我认识某某处长!”、“我认识某某局长!”、“我认识某某部长”。
在社会各个阶层中,都时常会听到这样一种炫耀。倘不直接认识官员们,那么认识他们的秘书、儿女、三亲六戚,也似乎是以令人刮目相看。尤以认识官员们的夫人,最是资本。
这些人公开宣布自己拥有这些特殊关系时,其实是想证明――我是一个有条件站直了的人!但所认识的官员一旦“趴下”了,或从官体制中隐退,一度站直了某些中国人,又必然于一如既往地弯下腰。于是他赶紧弯下腰去认识另外的官。因为他毕竟曾靠认识官而站直过……。
一个随时准备弯下腰的中国人,肯定比一个随时准备“站直”了的中国人获益多。某一天这种情况反过来,中国就将成为前途更光明的国家了。 (作家梁晓声 选自光明日报)